灑落滿天的式微

::青峰的SV::





　　整個下午的吉他聲建築得很穩固，忽然塌了下來。

　　我看著你專注的眼神飄向窗外，隨之專注到囂張的大雨聲。




　　窗外出現一面雨牆，房間像是一座孤城，被雨水困住的孤城。

　　在這座城市裡，幸好有兩個人。

　　只有這個時候喜歡雨，她很美麗地圍繞住我的世界，

　　然後我竟然可以在這場冒失的雨中安坐。

　　雨為這場下午的戲碼下了一個句點，你斷然決定收起吉他，

　　我便又開始責怪起這場雨，不過隨即又發現了自己的無理，

　　放棄怪雨的念頭。



　　你睡著的時候，不自覺地從安心的開放式睡姿，轉了個角度，

　　側過身去，最後蜷在一起，

　　壓著剛剛從我手中搶回去的抱枕。

　　我翻了翻你看了兩頁就被睡蟲打敗的漫畫，故事未完，

　　待續的字樣就霸道的出現，我一個人在你背後生氣，

　　唉，又得放棄一段故事。

　　我放起音樂，在你睡著的時候。



　　我從廁所走回來，再度坐回你身後，你冒了一句話，

　　說剛剛的歌很好聽，然後你還想繼續賴床五分鐘。

　　我起身在這兩坪多的房間裡，找了一個定點，

　　然後像一支圓規般地轉了一圈，

　　圓周恰好和你身體的弧相切。然後我從圓周某一點沿切線離去，

　　打開房門，走到掛滿了你香味的陽台邊，看著這一道雨牆，

　　雖然和隔壁陽台只有十幾公分可讓雨容身，

　　但雨源源不絕地從上往下傾注。

　　房子裡只有兩個人，隔著一道牆的你在睡覺。

　　四周很安靜，雨聲是唯一的音樂。

　　雖然下雨了，還是有光線進入房裡，有一種很奇異的感覺，

　　此時下著清冷的雨，可是充盈的自然光線讓我感到很溫暖。

　　溫暖和憂鬱交錯著，讓我的心裡既複雜卻又平靜。

　　時間沒有因雨而躲進屋簷下，反而把我裝進另一個巨大的滴漏，

　　我突然在我過往到現今的人生中快速地流動。





　　我的腦裡被雨水灌進了一大缸滿滿的金魚，鮮豔的影子左右游動，

　　撞到了我透明的頭顱邊界才又折返，我忽然感到好悲傷，

　　為什麼我好不想游出這座城，可是卻不能被永遠困在這……









　　金魚群全換上了深灰色的衣服，漸漸一動也不動，

　　等著被倒往另一座城，然後鑰匙聲像警笛聲般鳴叫，

　　我回到了房裡，你已經把一切都整頓好，

　　時間已經走到該到的位置，我們要冒雨離開這座孤城，

　　被雨困住的城市。



　　出了家門，雨卻突然停了，只好把已準備打開的傘收起來。

　　坐上機車，我看著你專注的手指向天上，隨之專注到你指的方向。

　　天空一點也不灰，有一半的空間是純白色的雲，

　　更遠一點便看不見這樣的雲。

　　在一片純白色的雲中，有一塊帶著金黃色的亮光，

　　看到的瞬間我打從心裡發了一陣傻笑。

　　在離去的車上慢慢地回過頭呆望。

　　

　　金魚們又換上鮮豔的衣服，並且全都長了翅膀，

　　要飛翔要游泳隨自己高興。

　　在被雨解困的城市，幸好有兩個人看到了這片雲。





　　最後，我還是把雨傘忘在你的車箱裡，隔天在朝你走去的途中，

　　淋到了幾滴雨。